谈谈不同文化体系中的季节概念

 

Eastneyy seaside, Portsmouth_7 June 2025

谈谈不同文化体系中的季节概念

王友轩 

2018-08-12

在不同的地理位置上，气候的变化及其循环规律必然存在差异。因此，不同文明对季节的划分方式也各不相同。例如，赤道附近或南北极地区，由于气温变化不如温带明显，往往并不采用“春、夏、秋、冬”四季的划分，而是依据雨季、旱季或光照周期进行划分。有些文化虽然沿用了“四季”这一框架，但其具体含义却另有差异。

例如，印度传统历法将一年划分为六个季节（Ritu），每两个月为一个季节，依次为：春季（Vasanta）、夏季（Grishma）、雨季（Varsha）、秋季（Sharad）、初冬（Hemanta）与寒冬（Shishira）。这一划分依据的是气候、节庆与农事的周期。

在中华文化圈（包括中国、越南、朝鲜半岛、日本、蒙古等地），历法上虽然也将一年分为四季，但对季节的理解各自有自身独特的体系。中国传统历法进一步将一年划分为二十四个节气，每个节气约半个月，每个季节有六个节气，这是对季节变化更为精细的刻画。这种节气加季节的双重划分体系，体现了农耕社会对气候变化的高度敏感。

东亚四季的起始日（基于太阳黄经）

• 立春：约2月4日（黄经315°）
• 立夏：约5月6日（黄经45°）
• 立秋：约8月7日（黄经135°）
• 立冬：约11月7日（黄经225°）

需要指出的是，即使在现代社会，不同文化中关于“季节”的理解和划分也不尽相同。许多语言中虽然存在概念相近的词汇，如英语中的 spring、summer、autumn、winter 与汉语中的“春”、“夏”、“秋”、“冬”似乎各各对应，但这些词汇的内涵和适用范围并不完全等同。

​英国四季起始日（基于气象学）

• Spring：3月1日
• Summer：6月1日
• Autumn：9月1日
• Winter：12月1日

以“春天”为例，现代西方气象学通常以公历3月1日为春季的开始，而天文学上则以春分（约3月20–21日）为春季起点。而在中国传统历法中，春天则从“立春”（一般在2月4日前后）就已开始。因此，当西方人刚刚迎来春分之日，东亚地区早已度过了半个春季。

此外，季节与气温的对应关系也存在文化差异。以“秋天”为例，西方气象学将秋季定为9月1日至11月30日，而中国传统历法中的“立秋”通常在8月7日前后，比西方定义早了近一个月。然而，此时的中国南方往往仍处于酷热之中，“秋老虎”仍在发威，而西欧某些地区（如英国南部）则已气温转凉，白天气温降至20度以下，夜晚甚至低于10度，呈现出典型的秋意。在英语中，autumn亦称fall，即“落叶之季”，反映了自然景观在该时节的显著特征。

例如，2018年8月12日这一天，在英国南部的气温约为摄氏18度，体感上已有秋意；而在中国湘南地区，气温却仍高达摄氏28度以上。若按照中国传统节气，此时已属秋季；而在西方气象学视角中，这仍属于夏季。

可见，虽然我们在翻译中常将 spring 对应为“春天”、summer 为“夏天”、autumn 为“秋天”、winter 为“冬天”，但这四对词汇在不同文化中并非完全对等的同义词。它们的语义范围、气候特征、起止时间等均存在差异，只能说是大致相当的“语义对应项”。

结论：季节名称的语义不等值

馅饼图显示，英国的每个季节，依次比中国相应的每个季节都迟到一个月有余。

作为语言符号，spring与“春、summer 与“夏”、autumn 与“秋”、winter与“冬”，各自的季节标签分别对应太阳黄经的不同分段。虽然也有不少重叠部分，但并不完全吻合。各自所代表的气候的特点、居民的体验也都不等同。在各自所属的文化圈里，它们寓有不同的含义，并没有等值的语义。

中英文季节名称的语义不等值是印证萨丕尔-沃尔夫语言相对论猜想的又一个案例。因此，跨文化交流中，我们应避免想当然地进行逐字对译，而应理解其背后所代表的文化与自然知识体系。